民国武侠小说之先河《江湖奇侠传》

文:谢志贤

江湖奇侠传》是平江不肖生(向恺然)的武侠小说成名作,于1923年开始在杂志连载,全书写作长达6年,逾百万字。

《江湖奇侠传》取材于清末湖南乡野传奇,是融合飞剑与法宝、侠客和术士的“江湖大拼盘”。全书叙述清末昆仑、崆峒两派剑侠因分别介入浏阳、平江两县争夺赵家坪的械斗,造成嫌隙,结怨日深,后共同击败了邛崃派的哭道人,铲除了危害生灵的邪恶,又由江南酒侠进行调解,双方消除仇怨,亲密如昨。

全书关键之处在于“奇”, 作者在第八十六回中说:“这部《奇侠传》却是以奇侠为范围,凡是在下认为奇怪的都得为他写传。”为了在“奇”字上不断升级,就出现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向恺然在行文中也曾承认:“这种说法,本是无稽之谈,只因全部《奇侠传》中,比这样更无稽的很多,这里也就不能因他无稽不写了”。如全书的武技可从七个方面进行分类:其一,辟谷导气,技击搏斗;其二,役鬼驱神,道家修炼;其三,唤雨呼风,神奇法术;其四,奇门遁甲,无穷变幻;其五,飞剑杀人,吐气御敌,所谓“一口剑,要练得倏长倏短,吐纳自如;一股气,要练得倏远倏近,神化无方”;其六,驾云御风,烧鼎炼丹,到了半仙的境界;其七,养性修心,脱胎换骨……这些情节,除第一种尚属于拳棒技击的武术外,其余都灌注了大量神魔色彩。

这种“奇”对读者来说自然是有巨大的吸引力。鲁迅在《中华民国的新“堂·吉诃德”们》中说:“几个店家的小伙伴,看剑侠小说入了迷,忽然要到武当山去学道的事,这倒很和‘堂·吉诃德’相像的。”《江湖奇侠传》在读者中所达到的风行程度简直令人难于置信,一位文人曾记载说:“据友人熟知图书馆情形的说,那个付诸劫灰的东方图书馆中,备有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阅的人多,不久便书页破烂,字迹模糊,不能再阅了,由馆中再备部,但是不久又破烂模糊了,所以直到一·二八之役,这部书已购到十有四次,武侠小说的吸引力,多么惊人咧”。

《江湖奇侠传》巨大的效应由于小说改编成电影,从而达到白热化的地步。上海明星电影公司于1928年伊始制作《火烧红莲寺》,电影的情节主干,来自《江湖奇侠传》第73回“思往事借宿入丛林,度中秋赏月逢冤鬼”至106回“郑青天借宿拒奔女,甘瘤子挟怨煽淫僧”,共三十四回,篇幅长而不冗,声势浩荡,曲折婉转。电影《火烧红莲寺》于1928年5月13日在上海中央大戏院首映,竟万人空巷,一举突破了当时国产影片的最佳卖座纪录,正所谓“千不料,万不料,这空中飞腾,众仙斗剑的把戏,却正投合我们贵国一般中下流社会和妇人女子一种好奇迷信的心理的下怀,所以红莲寺一出,便轰动了全国中下流和一般妇人孺子,个个在看完了之后,都眉飞色舞地惊叹为国片里的奇迹!”《火烧红莲寺》的热映,使得上海明星电影公司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于是决定开拍《火烧红莲寺》续集,而且续集拍就是二十集。

著名作家茅盾以目击盛况者的身份写道:“《火烧红莲寺》对于小市民层的魔力之大,只要你一到那开映这影片的影戏院内就可看到。叫好、拍掌,在那些影戏院里是不禁的;从头至尾,你是在狂热的包围中,而每逢影片中剑侠放飞剑互相斗争的时候,看客们的狂呼就同作战一般,他们对红姑的飞降而喝彩,并不是因为那红姑是女明星胡蝶所扮演,而是因为那红姑是一个女剑客,是《火烧红莲寺》的中心人物;他们对于影片的批评从来不会是某某明星扮演某某角色的表情那样好那样坏,他们是批评昆仑派如何、崆峒派如何的!在他们,影戏不复是‘戏’,而是真实!如果说国产影片而有对于广大的群众感情起作用的,那就得首推《火烧红莲寺》了”。

《江湖奇侠传》及其电影所引起的“武侠热”,一度遭到左翼文人的异议和批评,其影响力已经跨越文学艺术而渗入社会政治领域,这是武侠小说成就的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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